【Evanstan拉郎/柯王子】深渊（2）
2、
柯蒂斯有些心烦。
从伊格德拉出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，对于他想去森林外的大陆历练，父亲和叔叔们到也没有什么异议，只是交代务必注意安全。奥古曼王朝陨没之后，大陆重新回到了四分五裂的格局，人类似乎忘记了之前战乱的痛苦，又开始为了水源、领土与廉价的劳动力而互相厮杀。
柯蒂斯并不惧怕争斗，但是对于人类无尽的欲望深感厌恶。他一路躲避战火来到大陆的东南部，本以为能够舒缓几天心情，却发现连这里都没能逃脱战火的入侵。再加上几天来胸口莫名其妙的压抑感，让他更加烦躁不安，连东海岸的风景也变得索然无味。
似乎一切都不是很顺利，柯蒂斯最终选择再度启程。他已经走了一天，准备趁着月色再赶一点路。因为从这里，他还能隐约看到远处的帐篷，和一些修筑的军事攻防。
突然之间，叫喊声在空寂的夜空中响起，紧接着远处的营地里燃起了一个又一个火焰，咒骂声不绝于耳，有火把开始四散快速的移动。柯蒂斯皱了皱眉，想尽快离开，然而就在此时，一个人影在以一种别扭的姿势向他的方向跑来。
已经有星星点点的火把开始往同一个方向移动了，照这个速度，追上那个人也只是时间问题。柯蒂斯沉默了几秒，还是借着夜色的掩护，在碎石上快速的跳跃，刚刚好落在逃跑者的面前。他抓住明显慌乱的家伙，用黑色的斗篷裹住，横腰扛到肩上，又快速离开现场。
除了一开始的挣扎，肩膀上的人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目前的处境，反而变得安静规矩。这让柯蒂斯心里松了一口气，尽管那些反抗毫无意义，但还是会增加两个人逃跑的障碍。
直到穿进一片树林，完全看不见整个营地了，柯蒂斯才慢下脚步，将肩膀上的人放下，坐到了一边。被救的家伙趴在地上，还在适应天翻地覆的眩晕。他穿着军装，没有穿鞋，左脚脚踝肿的厉害，手腕上有明显的勒痕和深浅不一的划伤，原本包住了半个脸的纱布松了，胡乱又可笑的缠在脸上，血从额头重新裂开的伤口顺着脸颊往下流，渗进泥土。
柯蒂斯并不打算插手太多，只要确定对方没有生命危险就准备离开。他看着趴在地上的家伙，勉强扶住额头撑起身子，把碍事的纱布扯下扔到一边，栗色的短发混着汗水黏在脸颊，紧接着他看到了一双灰绿色的眼睛。
“杰……克？”
“柯……柯蒂斯……！”
两个人都睁大了眼睛，彼此从对方的瞳孔中看到自己吃惊的表情。两个人完全没有想到，居然时隔这么多年以后，在这么意外和狼狈的情况下见面。
柯蒂斯几乎是一瞬间惊出一身冷汗，为之前是否出手相救产生的几秒犹豫感到后怕。如果当时一念之差离开了，难以想象杰克被抓回去会是什么后果。而且，看现在的情形，杰克应该是被对方俘虏，想办法逃了出来。他所在国家的局势已经这么糟糕了吗？甚至需要王子亲自奔赴前线？
杰克更加吃惊。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活着，不然怎么可能立刻实现了临死前的愿望——见到柯蒂斯。他从来没有想过原来自己曾经和柯蒂斯离的这么近。
在意识到自己回到了被营救的那一天后，杰克立刻决定想办法逃离。他摸索着找了一块锐利的石头，憋着一股劲把束缚的绳子割断了，又划开帐篷的一角跑了出去。之前脚踝受的伤让他的速度大受影响，但他还是咬着牙穿过营地的铁网，向南边逃跑。没过几分钟，迦特营地就开始吵闹起来，他知道应该是谢夫德救人的时候被发现了。
上一世凭借着谢夫德的勇敢果决，他们不仅逃离了迦特营地，甚至放火烧掉了存放粮草和武器的帐篷，逼得对方不得不减缓一直以来凶猛的攻势。而现在，杰克的逃跑更加分散了追逐谢夫德的兵力。但是，他马上发现自己的处境已经容不得去多想别人的情况了，因为身后追逐的声音越来越响，越来越近。
就在杰克绞尽脑汁开始思索如何甩掉追兵的时候，一个人从天而降，帮他裹上用于掩护的黑色斗篷，扛在肩膀上飞奔。他心里惊恐，感觉陌生人的体能异于常人，不知是敌是友，但是也没有办法挣脱。
好不容易结束了令人脑充血的颠簸，杰克强迫自己吞咽口水，把因为眩晕造成的恶心压下去，不至于在对方面前太难看。
而杰克万万没有想到的是，站在他面前的人是柯蒂斯，连感谢的话都因为吃惊而忘了说。
柯蒂斯心里隐隐有些不安，很快被随之而来的狂喜淹没了。这一次出行，他打着游历的名义，但是真正的目的是寻找杰克。多年以前他一直没有正视自己的内心，等到发现心里不知不觉被人类的小王子填满时，他们已经在森林边缘道别。挽留的话最终没有说出口，他害怕听到拒绝，思念却在之后的岁月中泛滥成灾。柯蒂斯终于决定收起自己无谓的谨慎与小心，去寻找杰克。
现在杰克显然惊魂未定，愣愣的坐在地上，完全没有了从前的伶牙俐齿。柯蒂斯也僵在那里，移开了一点视线，以免太快暴露自己的心情，同时搜肠刮肚的想找点能够开头的话题。
“我们合作吧。”
“什么？”柯蒂斯转过头，一脸莫名其妙。
“你有想得到认可的人吧，”杰克站起来，挪到一棵树下靠着，脚踝的伤让他使不上劲，之前的狼狈已经一扫而光，似乎光着脚，全身都是炮灰和血迹的人与他无关，“我也有想要完成的事情。”他的脸藏在树叶的阴影下，不太看得清表情，“还有什么比扶持一个毫无机会的家伙成为国王更值得炫耀的呢。”
之前欢喜的心情一点点冷了下去，柯蒂斯抿着嘴看着他，脸颊在轻微的鼓动。
“你会得到数不尽的财富和荣耀，可以全数献到他的面前……我想想，塞巴斯蒂安，对吗？”杰克轻声笑了一下，“你说过我和他长的很像。”
“你……可以说的更直白一点。”
“我希望能利用你魔神的能力，柯蒂斯。”杰克隐去了笑容，换上了公式化的，谈判式的口吻，“到最后对我们都有好处。”
胸口泛出一阵一阵的寒意，带着冰冷的刺痛。多年之后的再次相见，没有问候与关心，第一个想法是牢牢抓住眼前对自己有利的条件加以利用。柯蒂斯想过，也许再见面的时候杰克已经拥有自己的家庭或者爱人，如果运气好，也许还没有伴侣，但是从来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场面——成为利用的工具，甚至如此直白从杰克的嘴里说出来。他几次捏紧了拳头，又慢慢放下，不让自己被心中的痛苦与愤怒淹没。
柯蒂斯如同在一个黑暗深渊的边上，看着站在漩涡深处的杰克，缓缓向自己伸出手。
“你想……怎么合作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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